天一院如今已經擴寬了三倍，書房也擴寬了兩倍，書房內也增加了不少桌椅。

玉熙進了書房，才開口問了隨她一起進來的餘志：“出了什麽事？”若不是緊急事情，餘志不會這般火急火燎的。

餘志低聲說道：“獵鷹傳來消息，說燕無雙認為晉州幾個地方百姓起義與王妃有關，他準備發文討伐王妃。”作為情報的頭領，餘志哪能不知道葉九郞是他們的人。

燕無雙的情報很靈通，會知道這事也在玉熙的預料之中：“燕無雙是不是掌握了確切的證據？”肯定是證據確鑿，燕無雙才會發文討伐她。

餘志點頭道：“是的，獵鷹說燕無雙已經查到了葉九郞跟林迅他們得到過我們的救助。另外，燕無雙還掌握了我們供應晉州起義軍糧食跟武器的證據。”

供應給起義軍的糧食跟武器都不是小數目，會被燕無錯無雙查到也很正常。

這事做得並不隱秘，她也沒指望能瞞得住。玉熙一臉平靜地說道：“查到就查到吧！”

餘志心裏衡量了下，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來：“王妃，為何要讓葉九郞跟林迅他們領那些災民造反？王妃，我覺得這是將現成的把柄送到燕無雙手中。”按照餘志所想，直接在晉州尋個合適人選然後暗中支持就好。這樣也不會讓燕無雙抓著把柄。而供應糧食跟武器這些事因為是暗中支援，完全可以推脫幹凈。

見玉熙沒說話，餘志低下頭道：“王妃恕罪，是臣逾越了。”

餘志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這次難得發表了自己的意見。玉熙說道：“這樣做，自然是有我的考量。”

聽到這話，餘志有些慚愧。王妃想事周全，他說的王妃肯定也有想過。可她還是選擇用葉九郞等人，那一定有非用他們不可的原因了。

餘志是她的心腹，會說這話也是擔心她名譽受損。玉熙說道：“養虎為患這樣的蠢事，我是決計不會做的。”直接在晉州找尋合適的人選，是不會被燕無雙抓著把柄。可這些人起義成功後，沾了權勢的滋味肯定不會再聽她的。等將來他們出兵攻打河北，這些人定然會成為攔路虎。而葉九郞等人的父母親人都在西北，除非他們可以罔顧親人的生死，否則定然不會背叛她。

聽了這番解釋，餘志皺著眉頭說道：“可是這樣一來，王妃的名譽會受損的。”

玉熙並不擔心，說道：“燕無雙是我們的仇人，我完全可以說他是汙蔑。”這樣的事，打死都不能承認。

餘志覺得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玉熙笑了下說道：“餘志，歷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只要我們成功，這些都不是事。若總瞻前顧後，那什麽事都做不成了。”歷朝歷代，哪個開國皇帝雙手是幹凈的。

餘志嗯了一聲，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王妃，獵鷹說，獵豹的兒子已經在來西北的路上。”數年前鐵奎就跟玉熙說過，他會將寧湛送來西北，當時玉熙答應了。所以這次鐵奎一開口，獵鷹沒半點遲疑就答應了。

想著鐵奎現在的處境，玉熙面色凝重。很顯然，燕無雙將鐵奎當成一把刀，一把殺人的刀，而鐵奎根本就沒有說不的權利。

“派人去將阿湛接回來，然後送到梨莊。”若貿然接到王府，肯定會引起有心人的註意。所以得先讓這孩子在梨莊呆一段時間，然後再接到王府來。

餘志說道：“是！”原本他是想親自去接的，畢竟這孩子身份很重要。不過玉熙沒開這個口，他也就不提了。

天快黑雲擎才回來，一進屋就見玉熙蹙著眉頭在想事。因為想事想得太專註，連他進來都不知道。

過了半響，玉熙才發現雲擎回來了：“剛才在想舅舅的事。”

雲擎臉色微變：“舅舅怎麽了？難道被燕無雙發現了？”鐵奎為他們辦事等於是走在懸崖邊，能安然度過這些年，也是他行事謹慎。可燕無雙狡詐如狐，一不小心就會被發現端倪。

玉熙搖頭道：“不是。不過舅舅現在的處境很不好，燕無雙將他當成一把刀，一把殺人的刀。”

這話不由讓雲想起了那個夢，夢中燕無雙也是將他當成刀在用：“你是說舅舅殺流民的事？”鐵奎殺了近萬的流民，劊子手的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天下。

“雖然是聽令行事，但到底是他執行的命令殺的人，舅舅為此心裏一直不好過。”頓了下，玉熙又道：“寧家是書香門第，舅舅擔心他背負劊子手的名聲，以後恢覆了身份會毀了寧家的清名。”

雲擎奇怪地道：“外祖家不是除了舅舅再沒其他人了？”既然人都沒了，也不會為這事來責罵他了。

玉熙搖頭道：“舅舅是擔心到了地底下無法面對外公他們。”

雲擎表示不能理解，不過他知道文人特別講究這些虛名：“那想個法子推了這門差事。比如裝病或者裝成舊傷覆發？”換成他，對那些手無寸鐵落難的流民也下不去手。

“哪那麽容易？上次舅舅受傷，燕無雙派了禦醫去診治。若是舅舅裝病很快就會被拆穿，到時候引起燕無雙的懷疑更糟糕。”燕無雙不會容忍鐵奎逃避的。

雲擎很是不解地問道：“燕無雙又不知道舅舅與我們的關系，為什麽總糾著舅舅不放呢？”這些年，燕無雙各種難為鐵奎。

“心思深的人喜歡性子簡單的。”鐵奎也是個心思深沈之人，自然不招燕無雙待見。加上燕無雙猜忌心重，對鐵奎各種為難很正常。

雲擎皺著眉頭道：“我們得想個法子幫舅舅擺脫困境。”鐵奎冒著性命危險幫他們，現在陷入困境，他們怎麽能袖手旁觀。

見玉熙沒吭聲，雲擎就知道她有法子了：“你有法子了？”

玉熙嗯了一聲道：“除非他受傷，而且這必須是重傷。只有這樣，才能卸了這個棘手的差事。”

雲擎這下算知道為何玉熙一開始沒說出來了：“這事讓舅舅自己選擇。”若是鐵奎答應他們就配合，若是不同意這事也就作罷了。

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玉熙苦笑道：“只能這樣了。”

說完鐵奎的事，玉熙將燕無雙準備討伐她的事告訴了雲擎：“燕無雙肯定會討伐我們兩個人，你要做好心裏準備。”

雲擎不屑道：“他也就只會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了。若是朝廷賑災得力，我們就是再鼓動這些百姓也不會造反。”

見雲擎沒放在心上，玉熙就放心了：“舅舅讓阿湛來西北，如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阿湛的身份不宜公開，正好阿佑身邊缺了個伴，到時候我就讓他跟在阿佑身邊。”

雲擎有些顧忌：“阿佑聰明的很，讓阿湛跟他時間一長肯定會被他發現馬腳的。”

“肯定要告訴他真相的。阿佑嘴嚴，也能守得住秘密。”六個孩子，只睿哥兒是個大嘴巴，心裏藏不住一點事。

玉熙道：“阿湛在京城長大，只要一開口就知道他是京城人了。所以要先放在梨莊一段時間。”寧湛讀書不錯，也學過一些腿腳功夫，放在佑哥兒身邊也挺不錯。

雲擎點頭道：“這樣穩妥。”

三日以後，朝廷的討伐書送達西北。如玉熙所預料的那般，燕無雙討伐的是他們夫妻兩人。

討伐書上的內容玉熙早知道了，所以並不生氣。看完後放討伐書到一邊，對著斯伯年道：“請譚大人跟安大人他們來。”這算是大事，肯定要跟眾位大臣商議的。

安子柯過來時見到譚拓跟申春亭，問道：“譚大人，王妃這次召集我們過來，可知道是什麽事？”每次王妃將他們召集，那都表示有大事發生。

譚拓搖搖頭。除了傅明朗被刺殺外，最近並沒什麽大事。

安子柯道：“會不會為了臨州城外那些災民呢？”寒冬臘月，若是他們不救助，這些人大部分可能的偶熬不過。

申春亭否認了這個猜測：“月初的時候已經送出一千套棉衣褲跟一千件羽衣了。”錢是從他手裏過的，去向自然清楚。

袁鷹說道：“傅大人受了重傷，短時間內當不了差。王妃召集我們過來可能想讓我們推薦工部尚書的人選。”

這個推測，眾人都覺得靠譜。玉熙跟雲擎夫妻兩人雖然準備讓江鴻福接替傅明朗，但這事還沒跟譚拓說。

人都到齊以後，一起進了書房。玉熙將討伐書遞給譚拓道：“這是燕無雙寫的討伐書，你們都看看。”

譚拓看完以後臉色很難看：“豈有此理，竟然如此汙蔑王爺跟王妃。”他知道燕無雙在京城散播流言，說河北動亂是玉熙的手筆。其實對於這事他也有懷疑，不過他知道這種事哪怕真做了，也絕對不能承認。

玉熙等眾人看完討伐書以後，問道：“這事你們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顧泰寧說道：“王妃，河北跟山東動亂是因為朝廷不作為老百姓活不下去，與我們並不相幹。燕無雙發這個討伐書是想將河北跟山東等地的叛亂歸罪於王爺跟王妃，他們是想敗落王爺跟王妃的名聲，用心太險惡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王妃之前救助災民的事贏得了不少人的擁戴，而燕無雙弄這麽一出，那他們之前做的等於白費了。

眾人各抒己見。

譚拓這才站出來道：“王妃，我們應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燕無雙想利用河北動亂的事損壞雲擎跟玉熙的名聲，他們自然不能束以待斃，必須反擊。若不反擊，雖然不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以後在史書肯定會留下重重的一筆。

玉熙嗯了一聲道：“那討伐書你們寫好了再送上來。”燕無雙討伐他們夫妻，同樣，他們也一樣可以討伐燕無雙。

雲擎跟玉熙兩人走到今天也耍過陰私的手段，但相比燕無雙而言，他們幹凈得不能再幹凈了。

商議完討伐書的事，玉熙對幾人說了準備任命江鴻福為工部尚書一事。

譚拓雖然意外，但想這江鴻福以前主管過水利農事一塊，任工部尚書也合適，所以並沒有反對。

袁鷹有些失望，他原本還想舉薦工部右侍郎，沒想到卻被江鴻福截了胡。

玉熙留下譚拓，兩人議事完了，已經是午時過半了。玉熙還有一堆的折子沒批閱，吩咐了美蘭：“你去將飯菜提過來。”

美蘭聽到這話忙說道：“王妃，半芹剛才過來說大郡主跟世子爺在主院等著您，他們有要事跟王妃說。”

玉熙失笑，走出書房問了半芹：“棗棗跟阿浩他們有什麽要事？”對幾個孩子的動向，玉熙一清二楚。

搖頭，表示不清楚：“王妃，世子爺跟大郡主他們神色都很難看。”瞧那神色，是真有事，而且這事應該不小。

一進院就看見六個孩子，玉熙笑著說道：“什麽事急得你們都不在屋裏等了？”

棗棗性子最急，玉熙話一落她就問了：“我聽說燕無雙討伐你跟爹，娘，這事是真的嗎？”。

在六個孩子心目中玉熙是天底下最溫柔最善良的人。所以知道這事，他們都氣憤之極。

“你們怎麽就知道了？”說完，玉熙望著啟浩問道：“你告訴他們的。”幾個孩子裏，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得到消息，只啟浩了。在玉熙的有意培養之下，啟浩也有自己的人手。所以王府內除了機密事，啟浩他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

啟浩沒有否認：“娘，這事是真的吧？”這種事下面是編造不出來的。

六個孩子都知道燕無雙害過玉熙幾次，此人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

見玉熙點頭，棗棗立即炸了：“那個爛人，我現在就去京城宰了他。”竟然敢汙蔑她娘是天下第一毒婦。

討伐書上自然不可能出現毒婦這樣的字眼，這是啟浩說的，這樣比較好理解。事實上，文人的筆比刀劍更可怕。這封討伐書將雲擎跟玉熙描述為惑亂天下的罪人。

佑哥兒附和道：“殺了他，將他扔到荒郊野外餵狗，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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